妈妈的柴火饭
作者：唐玉林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一个人从哇哇坠地开始到年老之时，都离不开吃。可是，现在你若问我：最想吃的是什么呢？我会认真回答：“最想吃母亲做的柴火饭。”小时候，母亲做的柴火饭，纵然是粗茶淡饭也是最养人的，我就是吃这些柴火粗茶淡饭长大的。在我心中，它们美味可口，纯天然，接地气，是真正健康生态的美味佳肴。现在在我翻阅了众多养生健康食谱知识后，这种肯定的理由就愈加充分了。
先说红薯和玉米吧，这是小时候农村最常见，农村人经常吃的，甚至于常有农民把自己吃不完的玉米与红薯煮来喂猪。也有同龄老乡现在谈起红薯与玉米来，一脸的厌恶，说小时候吃够了，这一辈子再也不想了。
可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红薯和玉米煮在一起的饭，叫红苕糊涂。我们姊妹多，母亲每次就煮的也多。早上起来填着柴禾，煮一大锅，炒点儿腌菜或是酸菜，我每次吃时觉得又香又甜，对我来说，几乎可以不要菜的，就是觉得特别香，特别好吃，百吃不厌。直到现在都是，每次吃这个饭，我就像是一种美好的享受。玉米金黄，红苕红软，粥粘乎乎稀溜溜甜丝丝的，耐饿，那滋味真是沁人心脾呀。这是一天的第一顿饭，吃的饱饱的去上学，要爬过几面大山，其中一面很大的山叫老坟坡。然后一直到下午五六点才放学，爬几面同样的山返回，才吃第二顿饭。冬天，很早很早就出发，太阳还没有出来，晚上很晚归来，太阳已经落山，俗称“两头不见天”。
烧柴火饭需要大量的柴禾，有的灶不是节柴灶，便更是费柴，所以我们童年除了上学便是砍柴放牛、锄草做家务，但最多便是常年四季砍柴……
对于这平常不过的柴火饭，我已经享受了口福，每次到了年末，母亲都会变着法子给我们做一些米饭、面条、馒头、鸡蛋、肉类，她拖着显得臃胖的身子，驼着背，用手无奈地捋一捋斑白的头发叹息、歉疚地看着我们说：你们现在是吃苦了，吃得孬、穿得差、不要和别人比吃穿，要和别人比读书，只有读书有出息了，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过上想要的生活！
每次母亲说这句话时，我在心里对母亲说：我吃得可好哩！我一点儿都不觉得苦！
母亲做的所有饭我都喜欢，比如，母亲做的糊涂面，用自家猪油炒的酸菜臊子，总能吃出特别的浓香来。现在想吃时，自己也做，不知为什么，再也做不出母亲那样的香味了。我常想这其中的缘由，罗列了种种原因，也许现在的美味太多，它便被岁月冲淡了，或者那时的糊涂面条是自已地里种的麦子磨的面，母亲自己擀的，玉米也是自家地里种的。自家的猪油，母亲的厨艺好、酸菜香，甚至我想，那时我的确是饿了……也或许，因为是地道的柴火饭，才使母亲的饭菜如此香醇吧。总之，那时的我从饥饿岁月中走过，那些普通的食材经妈妈做出来，就特别香。母亲用一把米和一把玉米珍就能煮出极香可口而又营养美味的米糊涂。配上一盆腌菜就是最好的美食。哦，忘了说，还有米儿懒饭都是很不错的哟。每次母亲做饭时，我都坐在锅下给母亲帮忙打下手，我能做的就是填火，往锅筒里塞柴。一边填火，一边伸长脖子看着锅里的美味……
填火也是有技巧的！否则你可能填不着，而且是要根据不同的饭食调节火势的大小，比如烙饼子，火不可太大，否则饼必定烙焦，而像烧水或者是下面条，火就得大点，做米饭开始大火，后面中火，再最后小火就可以！爆炒炖菜是一种火候，蒸馍下饺子又是另一种火候，每种不同的菜品掌握的火候都不同。开始填火时可以用一些干草作引，等火着起来再塞干树枝，最后塞桦林柴、板子柴、树疙瘩。锅筒适合烧各种刺、柴、草，如果中途火灭了，可以用吹火筒对着红火碳吹，吹一会儿就又着了！吹火筒是用半截竹竿，中间结处都挖通！用吹火筒吹火，省力省时而且不会使自己被浓烟呛着！柴火力足、温度高，圆浑通透，包容力强，煮出的饭有口筋，穿透力强，醇香天然，是其它炉火做的饭菜远远无法比拟的。
我还记得母亲做的腌菜特别好吃，配上米粥糊涂，简直是绝配。而那腌菜的做法也是特别：去地里掰一些鲜嫩的春不老或者萝卜缨子，洗净，晾干水分，切碎，在太阳下晒干，然后拌上盐，装满坛，密封，看着腌菜在坛子里由绿变黄，最后变为浅黄浅灰。母亲做的腌菜不变味不生霉，吃的时候抓出一点儿炒就特别香。
那时吃的是母亲亲手种的蔬菜，院坝角落里有块儿空地，那里长着几颗大树，树上总是缠着一些豆角的蔓子，记得当时有种大刀豆角，一个豆角就能炒上高高的一碟菜，那种品种结出的豆角很大，一个豆角有巴掌宽，长一尺有余，味道也不错，炒时斜切成细丝，因为这种品种很少见，母亲就每次都会留些种子，可是等到母亲去世后，这种大刀豆角也奇迹断种了。
还有绞瓜，母亲种的绞瓜熟了，那瓜就像现在的哈密瓜那么大，颜色是绿的。母亲捧着瓜，像捧着一个心爱的宝贝，只见她用手轻轻地把瓜背拍一圈，然后用刀拦腰一切，下面接个盘子，就见那绞瓜里面早已长成一圈圈绿粉丝状的细丝，细丝自动脱落到盘子里，母亲用醋、芝麻香油一拌，就是一盘纯天然的绿色美食凉拌粉丝。美味可口，清新爽口！
过年了，自家喂的猪杀了，猪板油白花花割了一堆，母亲在柴火灶锅炸猪油，把生猪油切成块，丢进锅里，锅筒架着火，猪油被爆得滋滋响，溢出些许油。母亲用一个勺子，把滚烫的猪油倒进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坛子里，猪油反复炸，坛子装满了，小心放一边，盖上盖儿，晾到冷，便凝结成白色猪板油了！炒菜可以剜一点直接炒食了！而炸油时落下的便是香不可描的油渣子！这时我们被香味馋得伸长了脖子，母亲便会给我们铲点炸干的油渣子，吃一口，烫得嘴唇丝丝响，可是好香啊！而剩余的油渣便用来包饺子烙油饼，或者炒臊子调面条，那是怎样让人难忘的美味啊！仿佛是永远也吃不够，吃不腻……
在母亲手里，普通的食材就像变魔术一样，冬瓜被母亲用刀切成块状，用酱油一烧，加上盐、葱丝、辣椒、香油，放在锅里一蒸，端出来简直是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肉肘子。平常很难吃到肉的我们早馋得流下口水了。吃一口，好香啊！不必说核桃饺子、元宝饺子、野菜饺子；不必说玉米面搅团、锅盔夹辣酱、红薯蒸肉；不必说初春的椿芽儿、亲手掐摘的黄花菜、过水一焯，晒在石板上晾干，收起来，就是可以久贮四季皆宜的美味菜肴，单是炒熟的黄豆芽、绿碗豆、或者亲手从南瓜肚里掏出的南瓜籽，淘洗晾干炒熟，嚼起来，泌香便让你久久回味！
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月，母亲为我们烧做柴火饭，变着法儿填饱我们的肚子，不管怎样，母亲都未让我们挨过饿。每次柴火饭做熟后，锅筒里留下红火碳，在这碳灰里埋上红苕、玉米棒或土豆，不一会儿就能吃到香喷喷的烤红薯、烤玉米或烧土豆，母亲总是慈爱而又心疼地看着我们吃……
哦，回味不完的永远是母亲的柴火饭，值的我一生深深怀念，那美味的柴火饭！
作者简介：
唐玉林，笔名梦雯，出生于美丽的安康市将军乡白马村。2016年毕业于西北大学汉语言文学自考专业，安康市作协会员，汉滨区作协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