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洲美食”杯有奖征集选登（二）

来源：金洲美食发布日期：2018-12-15 18:02:18

一碗油泼面

作者：郭华丽

      父亲的祖籍在渭南市华州区，因为“支援山区建设”的理想信念，父亲把自己的根移栽到了陕南旬阳。
奶奶生了父亲兄弟三人，自诩为杨门女将的奶奶认一个死理：儿子们生来就是努力读书、志在四方的男子汉，不让他们学习做饭。父亲回忆：夏天，他们兄弟三人一溜爬在一条长板凳上写作业，奶奶就站在孩子们身后拿一把麦杆编的大蒲扇为他们扇风、驱蚊子。后来，三个儿子，一个考入西安交大，两个中专毕业，这一直是奶奶的骄傲。但是奶奶不知道的是，父亲还是偷偷学会了做饭。
      父亲不仅偷偷学会了做饭，而且还做得很好！
      我上初二以前母亲带着我和二姐住在农村，而父亲在县城工作，大姐跟随父亲在县城上学。那时只有周日一天休息时间，父亲恨不得一个人当两个人用，忙着家里、地里的力气活，饭熟后在我们的喊叫里父亲匆匆吃完饭又不停歇地干活去了。似乎这样就能多少弥补一些对家里家外做重活的母亲的亏欠。不过这样的星期天不是常有，因为忙于工作，有时我们连着几个星期都等不到父亲回家。
      1992年终于结束一家两地的状况后，我才知道父亲会做饭，而且做得那么好！那一碗覆着葱花碎、花椒粉、生姜末、辣子面在滚油里呲呲作响的油泼面原来一直都在父亲的心里、手指间左冲右突。它是千里之外母亲的味道，亦是距家千里作为儿子的父亲忠孝不能两全的忧伤。
      “我娃吃了么？爸给我娃做油泼面！”1992年之后，只要父亲在家，我们放学、下班回家后，无一例外地父亲就会这样对我们说。得知我们没有吃饭，父亲说上一句：“我娃等着！”我们等得心安理得，知道父亲很快就会把一碗热气腾腾香味四溢的油泼面端给我们。如果没有特殊的事情，父亲会一直看着我们把面吃完，然后再问上一句：爸做的面好吃吧？不等我们回答，父亲从来都是一脸满足的表情。做面、端给我们、看着我们吃完、似问似感叹的一句话、满足的神情……成了父亲与我们既定的、不会更改、永不缺失的约定。我们心安理得地等着，知道我们与一碗油泼面的距离就是父亲与厨房的距离，就是一个伸手递、一个出手接的距离。怎么也想不到从父亲58岁失明失忆到59岁离世，我们与父亲的油泼面的距离成了生与死的距离。这生命两极的距离只能让父亲的油泼面香在梦里，筋道在意念里，辣在胸腔里，回味于味蕾里、回溯于枝蔓丛生的血管里。

       我做油泼面的手艺来自于父亲的真传。有时候我也会为家人做一顿油泼面，沸水里焯菜（小白菜、菠菜、或是豆芽），葱姜末、辣面、盐、酱油、醋一样不少，油适量、烧八分热等等。我都严格一一按照父亲为我们做油泼面的程序，但我却怎么也做不出记忆中油泼面的香。我的儿子其实是爱吃米饭的，但接过我递给他的油泼面，瞅瞅一直看着他吃的我时，总会吧唧着嘴说：香，跟爷爷做的一样香！儿子会把饭吃得干干净净……回忆不总是伤感，还有太多美好，太多温情。从父亲的父母到我们下一辈乃至下下一辈，不仅仅是开枝散叶的血脉相连，更是薪火传承的家风世泽。
       陕西渭南市华州区，不只是写在表格籍贯栏里几个简单的汉字，他是父亲的根。因为“支援山区建设”，父亲移植陕南旬阳，也爱上了旬阳，他在这里扎根、生长、开花、结果。陕南和关中、活着和死亡，亲情的顾念从来不会因为地域、生离死别的阻隔而疏离。无论我们何时回老家，二爸、三爸总会说：“我给我娃做碗油泼辣子面！”每次都像我们第一次听见的那句一样，无论父亲的青年、中年……父亲兄弟三人说得这同样一句话，不仅是声腔，就连脸上的表情、神态，都是如此的相似！
      作者简介：
      郭华丽，女，七零后人，大学本科学历，中国散文学会、陕西省作家协会、陕西青年文学协会会员。旬阳县文联副主席，《旬阳文艺》双月刊执行主编。出版散文集《草木本心》《诗意流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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